第(3/3)页 是为……【真我】。 对于道途的觉察,姜望其实很早就拥有。 他一直是一个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的人。 然而他也非常明白,这条路是有多么的不可揣度。 人性本善,还是人性本恶? 这是万古以来争论不休的哲思。 姜望不认为自己有洞彻人生的智慧,也绝不敢在先贤的议论上做盖棺之言。但是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里看来…… 人生而神魔一体,善恶皆具。 人有发乎本性的悲悯,人也有生命本欲的索求。 他绝不强求别人如何,不会视自己的道路为唯一真理。 但是他认为自己倘若要追求本性真我的力量,就一定要为自己铸就囚魔之牢笼。 人本能地向往阳光、干净、美好。 可那些幽暗、放纵、堕落,是不是也是本能? 有生之灵,生而兼具神魔两性。 一念为善,一念为恶。 见人饥寒,心生悲悯,欲为披衣,欲舍饭食,当然是真我。 怒发冲冠欲拔剑,饥欲食,寒欲衣,欲显名,欲登高……是不是真我? 道法儒兵释墨……这些宗派先贤定下的道途四字,是导人向善、教化世人的路。具有无上伟力,无上德行。 而姜望效仿百家修士,自己给自己立下的四字。 所谓信,所谓诚,所谓仁,所谓武。 有些是他的坚持,有些是他的德行,有些是他的道路,有些是他的追求。 但同时……都是他的束缚,是他的囚笼,是他的“矩”。 信、诚、仁、武,他以此四德自锢,并非是自我标榜,而恰恰是为了坚守本心。为的,是不让道途偏斜,为的是不让自己走入“歧途”! 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道途的强大,但同时也意识到它的危险、它的未知,它的不可掌控。 所以为什么他要一步一个脚印,所以为什么他要克己自制? 他难道不可以一念成魔? 若是只为强大,早在兀魇都山脉下的上古魔窟里,他就可以这样做。 面对雷贵妃旧案,在一个接一个的冰冷事实前,在极具压迫感的死亡气息里,他告诉自己要克制。克制愤怒。 面对北衙都尉之实权,面对一步登高的机会时,他告诉自己要克制。克制急躁。 孤身离开不赎城的时候,他告诉自己要克制。克制仇恨。 他不是不可以更快地修行、更快地拥有力量、更快地得到收获,但是他要走一条更长远的路。 人生当然有很多的选择,可是他总会想起。 他总会想起—— 在枫林城飞马巷的那个家里,他抱着姜安安,坐在屋顶上,仰望星空。 “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星星么?爹在那里,宋姨娘,也去了那里。” “好远呐。” “是啊,好远。” 可是我的妹妹姜安安。 可是那个抱着妹妹的少年郎。 你要知道—— 星星死去了,星光还在长夜里。 于是一步一痕,于是遥途至今。 姜望在铸造自己的“囚魔之笼”,而探索自己的“神临之路”。 神临于他人,是“我如神临”。 于他自己,在这样的意义之外,更是在人性之中,制约“魔性”之后,显现“神性”……是此“神临”。 在人们的视野里。 在四大圣楼、七星之路的连照下。 姜望又一次发生了变化。 他的眼睛干干净净,里间是毫无约束的战意汹涌。 他的身姿挺拔,直似只身将天地撑起。 他变得更真实,也更自我。 他现在当然还是在外楼的境界,可是他自信已经不输重玄遵。 且夫四楼为囚笼。 如此定心猿,降意马,能悟空。 效法先贤,追寻“随心所欲而不逾矩”的无上境界! …… …… …… …… (1,“星星死去了,星光还在长夜里。”——情何以甚·《关于我的爱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