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0.二四零-《大秦国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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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梦中的徐福却并没有皱眉,而是极为淡定地看着他,就跟看路边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,他淡淡道:“欠有巨债,又身有恶疾,活不长久了。”
那男子闻言,登时崩溃大吼,“你胡说!我怎么……怎么可能活不长久!”
徐福依旧稳坐如山,“我并未胡说,你应当知晓自己的情况。你走吧,你的命不用再算了。”
男子踉跄着爬起来,憎恶地看着徐福,“凭什么?天下这么多人,凭什么我的命这样差呢?你不是很有本事吗?那你一定会改命吧!你会改命吧!”
“胡说的人是你。”梦中的徐福终于厌恶地皱起了眉,“改命这个说法你从何处听来的?哪有什么改命之说!”
“能改的!一定能改的!为什么你不肯为我改命?为什么?”男子激动地掀翻了他跟前的摊子,甚至还凑拢上前,似乎要伸手打徐福。
梦中的徐福立即起身躲避,厉声喝道:“你的面相如此丑陋!如何改命?”
“丑陋?”男子怔了怔,“丑陋那就将它变得不丑陋啊!只要改了它,我不就好了吗!你为什么见死不救?”
“面相哪里说改就能改的?你的脸是天生的,如何改?”
男子当真疯魔了,他嘻嘻笑道:“你说,我脸上何处丑陋?那便切了它!鼻子丑,那就切了鼻子,眼睛不好,那就剜了眼睛,若是整张脸都不够好,那就剥掉脸皮……”
徐福和梦中的徐福在这一刻似乎重叠了,他们对上男子的目光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恶心!
徐福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!
大约是实在被恶心得狠了,徐福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了。
他扶着床榻坐起来,忍不住喘息频频。
窗外一阵凉风吹进来,徐福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,那股寒气仿佛一直渗到了骨子里去。
那人果然是个疯子!
徐福咬牙切齿地想。徐福遇见过的人千千万万,但他也没遇见过这样的,整个人一出场,就跟上演恐怖片差不多了。徐福闭了闭眼,靠在床榻上调整呼吸,好将那些恶心的画面从脑子里挥出去。
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而就在此时,徐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,他立即坐了起来。
那个疯子的脸!
那个疯子的脸跟阿武的脸何其相像!都是那样可怖又恶心!只不过阿武是变成了压抑后的冷酷,而那个人则是完全释放出来,最后变成了一个疯子。
这……会是巧合吗?
徐福不得不又想到了阿武口中的方士,那个方士总不会是自己吧?不不不,不可能,年纪对不上。徐福立时又否决了。不知道那个疯子后来还活着吗?
徐福现在又有点后悔自己给惊醒过来了,如果没有惊醒的话,他是不是可以在梦境中,继续走一遍徐君房经历过的事,起码可以将当时关于那个疯子的后续找到。
徐福躺回去,试着再睡着,再入梦。但是他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再等到那个梦境。徐福无奈,只有爬起来了。
改命、改面相……
徐福觉得这简直成为了一个谜。之前还有人传他会改命呢?假如他当时被燕国太子丹掠走的时候,告诉姬丹,要改命得把脸皮剥下来,燕丹会不会吓得立即将他送回去?
徐福想一想,自己又觉得颇为好笑。
不过就算是改面相,也并不是这样血腥。换脸术放到后世的科技还可行,但在这时,换一张脸你差不多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。那这时为什么还会有改面相的说法呢?是谁传出的?还是说古籍中确有记载?
徐福只要一联想到,那个疯子将自己的脸切割剁开,眼珠挖出,就觉得恶心又可怖。
“……还是去找一找他?”徐福有些犹豫。
那个疯子脸上的病症,和阿武究竟是不是出自一处,他都很好奇。毕竟当初观察阿武脸上的脓包,徐福实在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病。他觉得什么病都不像。
就在这时,屋门被敲响了。
徐福往窗外看去,才发现这时天已经大亮了。原来他靠在床榻上,竟然入神地想了这么久吗?
他穿好衣袍,这才起身去打开了屋门,外面站着的是玥儿。玥儿站在他跟前,脸红红地道:“阿婆说您要用些食物,我给您拿过来了。”
“多谢,放在那里便是。”徐福指了指屋中的桌案。
玥儿小心翼翼地进了门,放下东西之后,香儿又端着水来了。
这时徐福才感觉到了些微的不自在。人家相当于是陈阿婆的女儿,却来如下人一般伺候他。而且人家还是女子呢。
“辛苦了,你们出去吧。”
香儿倒是二话不说地出去了,玥儿临走的时候,还娇羞地看了一眼徐福。
徐福:“……”虽然嬴政并不会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,但是徐福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感。嬴政此时应当还在咸阳为他担忧,而他竟然在舆城招惹桃花。
换个位置,假如是嬴政在舆城,他在咸阳。
那简直光是想象一下,徐福都觉得难以接受。
于是用完食物之后,徐福便主动与陈阿婆说,不需要两位姑娘来伺候他了。初时陈阿婆并不同意,徐福也不与她讲道理,只说这般太不适应,若是如此,他便回客栈去。为了挽留住恩人,陈阿婆只得让两名女子不再去了。
玥儿当时就站在一旁,闻言好不失落。
徐福见状,心底却道了一声幸好。可不是幸好吗?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,这姑娘对他有两分意思,若是再让人家经常见着他,那还不得更加对他上心?
年少慕艾是很正常的事,只要及时打住,那些心思总归会慢慢消散。
解决此事之后,徐福便出府了,他按照陈阿婆口中所说的,找到了那个卖饼的人。那是个老头儿,老头儿见了徐福,惊诧地瞪大了眼。这也就罢了,他还举起油乎乎的手擦了擦眼,或许是油进了眼睛,等他放下手的时候,两眼都开始往外渗泪了。
“原来真的是先生啊!”老头儿高声道。
他这一嗓子太过响亮,于是立马便有人看过来了。
徐福忽略掉耳边的那些议论声,直接了当地问道:“你还记得我?”
“这是自然!”老头儿激动地道。
“那还记得我曾经在舆城的时候,有一个疯子叫嚷着让我给他改面相,那个疯子去哪里了?”
“您要找他啊,当年这个疯子自知惹怒了您,不久后就没踪影了啊,城中的人都以为他死了。”
“死了?”
“这也只是猜测,毕竟连个尸骨都没见着呢。”
徐福眼底流露出了失望之色,老头儿似乎很不愿见到徐福失望,忙又道:“虽然我不知晓那疯子的踪迹,但我知晓他住在哪儿,他若是活着,说不准还会回去吧……”
徐福没说话。若是那人不改命,那么他也的确应该早就死了。除非他改了命,才能活到现在。但若是这世上有其他人能轻易为个穷苦的疯子改命,那这也太吓人了!因为这说明,对于对方来说,这改命非常简单便捷,所以可以毫不顾忌,随意为人改命。
那老头儿说完,连生意也不做了,他将自己的饼摊交给旁边的人看管,然后便领着徐福往城西去了。
“这边住的都是些穷苦人。”老头儿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那个疯子的过往。
原来那疯子早就患有恶疾了,他还是个赌徒,还是个贼,令人所不齿,因而他的住处与所有人都分割开来,他住在一个单独的茅草屋中,那茅草屋破烂不堪,十年过去,连屋顶都没了,也不知是被哪一阵大风给刮走了。
老头儿往前一走就傻眼了,“这……这……”他尴尬地笑道:“这,许多年未曾来过,所以就……我也不知会如此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徐福面不改色地径直往前走,“你回去吧,我一人便可。”
老头儿犹豫一下,虽然他尊敬面前的人,但是他那饼铺也很让他挂心啊,于是老头儿还是挪着步子离开了。
徐福走近那草屋,闻见了一股霉味儿,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,差点让徐福将早上吃的食物全都吐出来了。
他驻足在草屋前,往里面探了一眼。因为屋顶都被掀没了的缘故,那草屋中便光线十足,令徐福一览无遗。
要不要进去呢?十来年,里面就算有留下什么东西,也早就没了吧。
徐福脑子里回想着老头儿说的话。疯子早就患有恶疾,但是阿武的异状,却是在那个方士给他治好原本的病之后,才生出来的。这和那疯子不大相像啊。
徐福一边想着,一边就不自觉地踏足进了草屋。
一进去,徐福就差点控制不住想要转身狂奔。或许真的没什么人来这里,这屋子里的东西竟然没有挪动过,包括多年前的破棉被,破烂的容器等等都还在。当然,这些都不可怕,可怕的是,那屋子里,有两具骸骨!
对,是两具!
上面的肉遭啃噬得差不多了,如今再看骸骨,污迹斑斑,还带着陈年血色,实在恶心。
这两具中会有那个疯子吗?
徐福实在憋不住了,还是选择了转身先出来。等出来之后,徐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。他可不想变成来查案的。不知城中可否能报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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