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五十八 黄金鱼与白条子-《柳三哥传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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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脸人道:“当然不能怪白哥,要怪,就怪我老婆,生小子就生呗,天下生小子的媳妇多着呢,又不是光你一个,千里迢迢,带个口信来干嘛,累不累,再说,这个口信早不来,迟不来,偏偏南不倒落网的那天来,人们光知道负负得正的道理,却不知道正正也能得负,这下可好,好事跟好事撞上了,把财运硬给撞跑啦,草,我那老婆是个败家娘们,老子回去,休了她。”
白脸人道:“你小子还当真了,如果叫花婆不是南不倒呢,你岂非是既破家,又败财了,阿龙阿龙,两头脱空,那就亏大啦。”
黄脸人道:“咦,白哥说的在理。其实,小弟心里气不过,只是说说而已,见了老婆,心一软,可能会变。”
白脸人道:“别说啦,再说下去,肠子悔青了不算,说不定还悔蓝了呢,时青时蓝,肠子要断,既来之,则安之,既失之,亦安之,宠辱不惊,荣枯皆忘,坦然面对,心若死灰。人的命,一会儿一变,心不能变,要跟着变,太受伤,伤着心了,人死得快。”
黄脸人道:“哟,看不出呀,白哥,你真成仙啦,小弟修炼不到如此境界。”
白脸人道:“修炼不成,也得修,莫非去死啊?!许多事,即便去死一百回,也成不了。命里没有莫强求,懂吗?”
黄脸人道:“懂是懂,心不甘啊,财机会,十分难得,许多人,几十辈子也碰不上一回,如今,玉皇大帝可怜咱哥儿俩,给了一次机会,一生一次,一次一生,却一念之差,失之交臂,这口气,哥咽得下,弟无论如何咽不下。”
南不倒听得清清楚楚,知道那张网叫“海罗地网”,夜里,自己险些死在网里,她想上去教训教训他俩,却又不敢靠近,生怕树上张着网呢,那网绳是暗绿色的,跟树皮树叶的颜色差不多,网张树上,很难觉,况且,要没有黄脸汉起了善心,我早已死于非命了,说起来,还欠他一条命呢,算啦。
啥时候,得把黄脸汉的债给还了,管他是谁呢,欠债还钱,欠命还命,天经地义,欠了不还,不是滋味。
得,不提了,江湖上的债,能还不能还,还得看机缘,不是你想还,就能还的,也不是你想赖账,就赖得了的。
南不倒这么想着,悄悄后退,想绕道走人。
正在此时,听得白脸人悄声道:“嘘,闭嘴,兴许南不倒来了呢。”
南不倒听得分明,头皮一炸,对这张怪网,她算领教了,正经有点怕,心道;莫非,我被觉了?走人!脚下一点,人如燕子一般,向一旁,斜斜飞出,身法轻盈,穿枝拂叶,风过无迹,悄无声息,刹那间,已在两丈开外,看看身上并无网绳,总算松了一口气,正在愕然,只听得附近“啊呀”一声惊呼,白脸人呼道:“逮着了,兔崽子,看你往哪儿跑。”
南不倒大惊,再看自己身上,并无“海罗地网”,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,黄脸人在附近喊道:“白哥真行,跟着哥,就能财,这网不是打鱼的,是打黄金的呀,网里果然兜着个人啊。”
白脸人叹口气,道:“哎,不是叫花婆,是个愣头青呀。”
黄脸人道:“定是南不倒的同伙,看,还佩着剑呢,值钱,跑了条大鱼,逮着条小鱼,总比空手回去好。”
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:“啥玩意儿,我是要饭的,两位大哥,我不是南不倒同伙,是个要饭的,快,快把我放啦。”
是顺子的声音,顺子中招了,南不倒悄悄靠近。
黄脸人笑道:“咋整的,咱俩尽碰着要饭的啦。”
白脸人道:“要不怎么说,要饭的有钱呢。”
顺子道:“你俩咋就不信呢?”
白脸人道:“见过要饭的带着打狗棒的,没见过要饭的带着宝剑的。”
黄脸人笑道:“他会说是防身用的,白哥。”
顺子道:“要咋说,你俩才信呀。”
白脸人道:“咋说都不信,这回老子学乖啦,夜里,南不倒说是阜阳丐帮的,这回,你是哪的呀?”
顺子道:“我,我不是阜阳的,我是东北三棵树的。”
南不倒已经靠近,躲在树后一张,见一株大树上,悬挂着渔网,同花顺子兜在网里,身悬半空,拼命挣扎,那网越收越紧,最终,像裹粽子似的,将顺子裹得动弹不得。
顺子道:“两位大哥,行行好,把我放了吧。”
白脸人左手拽着网绳,道:“听口音就知道你是东北的,小兔崽子,干啥来啦?”
顺子道:“要饭嘛。听大哥口音,也是东北人呀,哥是哪的?”
白脸人道:“咱俩挨得近,绥化。”
顺子道:“是嘛,那就好,乡里乡音的,听着就亲,老乡见老乡,……”
黄脸人接着道:“背后扎一枪。”
顺子道:“不能吧,这还能算个人么,即便不帮忙,也不能乱扎枪呀。”
黄脸人道:“是嘛,乡里乡亲的,满嘴跑谎话,见一个骗一个,骗死人,不偿命呀。”
顺子道:“黄哥,哪能呢。”
黄脸人道:“咦,你咋叫我黄哥呢?”
顺子道:“那位大哥脸白,该叫白哥,你脸黄,我想该叫黄哥。”
黄脸人道:“你就不能叫金哥,金哥才好听呢。”
顺子道:“也行,那就叫金哥吧,请金哥高抬贵手,放了兄弟吧。”
黄脸人道:“这事白哥说了算,金哥是跟班的,求金哥,基本没用。”
顺子道:“白哥,行行好,放了兄弟。”
白脸人问:“你到南京干啥来啦?”
顺子道:“找柳三哥、南不倒呀。”
白脸人道:“找到了,报给水道,好财吧?”
顺子道:“咦,大哥咋知道的。”
白脸人道:“都这么说,昨晚碰到南不倒,也这么说。骗得老子心一乱,就把她放了,老子吃一堑,长一智,这回不能上当啦,不管是阜阳的,还是三棵树的,老子的心,不乱啦。”
黄脸人道:“白哥,不跟这小子罗嗦,杀了他,咱俩领赏去。这回,得利索点。”
顺子道:“南不倒被你俩抓住啦?”
白脸人道:“怎么,心疼啦?”
顺子道:“骗人,我才不信,一个正常的人,既抓住啦,就不会放,兄弟要是抓住了,就带她去见龙长江,要关要放,是姓龙的事,兄弟只是脉息朝天,要银子,哈哈。”
白脸人道:“你竟敢说老子不正常?!”
顺子道:“白哥,你听岔啦,我的意思是,白哥根本就没抓住南不倒,象白哥这样一等一的能人,说把南不倒放了,没人能信。”
白脸人朝顺子瞪一眼,道:“别装啦,同花顺子,你不就是柳三哥的徒儿嘛,瞒得过别人,瞒不过老子的法眼,老子早盯上你啦,嘿嘿,想不到吧,今儿栽在老子网里啦,即便是柳三哥,落在网里,照样死路一条。”
说话的功夫,南不倒已移步到白条子身后的灌丛。
黄脸人道:“白哥,宰了他,交差去。”
“嗖”一声,从怀里掏出匕,就要动手。
“急啥急,性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
“咦,怎么,白哥心软啦?”
白脸人道:“人要积点德,这可是你说的呀。”
顺子道:“对,积德延年,可不能动不动就杀人呀,杀人者,必被杀。”
黄脸人道:“呸,这回老子算是明白啦,可不能有妇人之仁,昨夜,小弟仁了一仁,财神爷跑啦,白哥,你可不能重蹈覆辙呀。这样吧,你下不了手,小弟来。”
白脸人道:“你当老子被你一劝,就变菩萨啦?做梦吧,老子白条子还是白条子,露一手你看看。”
黄脸人道:“行,下手吧。”
白脸人道:“不,老子要活的,抓个活的,带到窝里去,亮一亮咱哥俩的身手,让众人看看,咱爷俩是啥能耐!这回,赏银多少还在其次,从此,咱爷俩,在帮中就扬眉吐气啦。你一窝狼有本事,也露两手呀,别光说不练,仗着人多,穷**得瑟,谁不会呀。”
黄脸人收起匕,一竖拇指,赞道:“得劲儿,哥说得太得劲了,小弟的脑袋瓜缺一根筋,咋就没想到呢,我草。”
白脸人道:“你还嫩点,好好学吧。”
说着,白脸人一松手中网绳,同花顺子“啊哟”一声尖叫,头下脚上,栽在地上,眼冒金星,头晕目眩,在地上挣扎,白脸人弯腰伸指,去点同花顺子穴道,晚啦,南不倒从灌丛后蹿出,身形如风,手法精妙,刹那间,已将黄脸人、白脸人俱各点翻在地。
白脸人抬头一看,来人是叫花婆,惊呼道:“啊,不好,南不倒。”
黄脸人也认了出来,叹道:“完啦,白哥,这下,咱俩全完啦。”
白脸人斥道:“叫啥叫,听天由命。”
南不倒拔出宝剑,向白脸人跨出一步。
黄脸人叫道:“南不倒,住手!”
南不倒道:“再叫,点你哑穴。”
黄脸人道:“我不叫,有话说,行不?”
南不倒道:“快说。”
黄脸人道:“昨夜,是我哥饶你一死,你不能杀他。”
南不倒道:“不对,姓白的要杀我,你劝他别杀,我才逃过一命。”
黄脸人道:“你知道就好,其实,不管怎么说,饶你一死的是白哥,剑在他手上,他若是不听,扎下去,你就死,白哥良心现,没扎,所以,是他救了你一命。你是大侠,总不能恩将仇报吧。”
南不倒道:“欠命还命,反正我只欠一命,今儿你俩只能一死一活,我听你的,你挑吧,谁死谁活?”
顺子清醒了,听声音是师娘,看模样又不是,道:“啊,你是师娘?真的?天啊,咋变成这付模样啦!”
南不倒笑道:“我易容啦。”
那一笑,丑得同花顺子一哆嗦,忙将双眼闭上,道:“师娘,把他俩全做了,全是一窝狼的人嘛。”
南不倒不答理顺子,对黄脸人道:“姓黄的,你挑吧。”
黄脸人道:“我挑不好,怎么挑也挑不好,换了谁,也没法挑。”
南不倒道:“那就别挑了,让姓白的见鬼去吧。”
南不倒向白脸人举起宝剑,将砍未砍之际,黄脸人道:“慢,南大侠,我挑好了。”
南不倒问:“谁死?”
“我。”
“再问你最后一遍,谁?”
“我!我去死。”
南不倒奇道:“为什么?”
黄脸人道:“这祸水,全是我劝出来的,要是我不劝,你死了,今儿白哥就不会死,你杀了白哥,其实是我害的,我不多事,白哥不仅不会死,还能升官财。我若是苟且偷生活着,这辈子,内心愧疚交加,永无宁日,得,还是死了省心,早死早省心,早死早投胎。”
说着,面颊上挂下两行泪水来,道:“求南大侠稍息片刻,小人临终前,有几句话要向白哥交待。”
南不倒听了,心中一酸,看来,这姓黄的,还有点良心啊,想不到阴山一窝狼内,还有这样的人呀。
黄脸人道:“白哥,小弟死后,家人子女就有烦白哥关照啦,白哥的大恩大德,小弟只有来世图报了。”
白脸人骂道:“黄金鱼,别怪老子临终前还骂你,你他妈的尽瞎扯,要死还是老子合适,你又不是不知道,老子过惯了光棍日子,吃光用光,不叫冤枉,活在世上,无牵无挂,哪有心思去管你家琐事,得,南不倒,给老子来个痛快的,一剑毙命,别拖泥带水的,让老子活受罪。”
南不倒道:“行。”
说完,白脸人闭上眼,伸长脖子等死。
黄脸人道:“白哥,别呀,那就算啦,我家的事,你就别管啦,小弟死了不怨你,南大侠,你就下手吧,朝我心口来一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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