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六十 灯一黑羽化登仙-《柳三哥传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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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得胜问:“你看见了,怎么不早说?”
赤脚大仙道:“他在暗处,贫僧在明处,他能见到贫僧,贫僧没法见到他。贫僧没看见,只是猜的,当今天下,能在瞬间将五盏灯全部打灭,只此一人,别无分号。”
李得胜道:“口说无凭,和尚,你有何凭据?”
要让李得胜信,就得出示凭据,无凭无据,你即便说得天花乱坠,他只是姑妄听之,就是不信。
赤脚大仙道:“功夫在那里摆着呢,明摆着的事嘛。况且,他右手的铁弹是圆形的,左手的铁弹是椭圆形的,双手闲不住,爱同时弹,常说,只有如此弹,才会有快感,阿弥陀佛,弹也能有快感,一个出家人,怎么尽用些男女狎昵时的词汇呀,真臊死人啦,这雷公道长,平时看着道貌岸然,一本正经,其实,心里不知在想些啥,也许,啥都想呢,真逗。”
李得胜对众捕快喝道:“别像树桩似的呆站着,快,给老子去地上找找铁弹,看看,是否真有两种铁弹。”
一会儿,一个捕快举着铁弹,叫道:“李总,小人找到一颗椭圆弹。”另一个捕快也叫道:“李总,小人找到两颗椭圆铁弹。”还有一个捕快道:“没了,小人在地上找遍了,啥弹也没找着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这三颗是神弹子左手打的,还有两颗呢,五盏灯该是五颗铁弹呀。”
几个捕快弯着腰,提着灯,还在找,李得胜手一甩,叮咚声响,将两颗圆弹扔在地上,道:“别找了,在这儿呢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跟你说还不信,还说瞎扯,这回信了吧,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,早知如此,贫僧就不多嘴了。”
李得胜道:“刚才你去哪儿了?”
赤脚大仙道:“贫僧去追柳三哥啦。”
“追着没?”
“贫僧见前方二人,手掺着手,起伏飞奔,用的是武当羽化登仙轻功术,飘飘欲仙,疾如闪电,估计柳三哥已被雷公道长点了穴道,无可奈何,只得随势飞奔,贫僧则用少林凭虚御风术紧追,奈何人太胖了,快者有限,追了一阵子,越追越远,追丢了,只得铩羽而归。”
袁捕头道:“柳三哥既被神弹子点了穴,怎么还跑得那么快?”
赤脚大仙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他将三哥上身的穴位点住了,动弹不了,下身的穴位没点,依旧跟没事人一样,况且,神弹子掺着三哥的手,将羽化登仙真气,注一半在三哥腿上,所以,看起来是两人在跑,其实,是神弹子一人在做功,故跑得飞快。”
李得胜讥道:“你肯那么卖力,为衙门去追柳三哥?!”
赤脚大仙嘿嘿一笑道:“贫僧没那么爱管闲事,贫僧是奉少林主持之命,押解柳三哥到少林寺会审,不料,却让柳三哥跑喽,贫僧忧心忡忡,不知怎么回去交差呢。”
李得胜道:“咦,此事当真?柳三哥又犯案啦?”
“柳三哥有刺杀净空法师叫不醒的嫌疑。”
李得胜奇道:“位列天下武功第二的净空痴叫不醒,被柳三哥杀死了?”
赤脚大仙道:“现在说此话,为时尚早,只能说,叫不醒遇刺身亡,柳三哥有重大作案嫌疑。”
李得胜道:“为了独霸武功天下第一的交椅,清除最具竞争力的对手,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只能说是有可能,有嫌疑,不能说柳三哥就是凶手。”
袁捕头道:“你既是押解员,他跑了,怎么还为他说话?”
赤脚大仙道:“贫僧想想,跑有跑的道理,那么多捕快来抓他,如今,他身体虚弱,当然打不过,弄不好,命就丢,不跑,等着送死啊,换了谁,都会跑,除非他是二愣子。”
袁捕头道:“咦,这和尚,嫌犯跑了,还为他说话,看你怎么回少林交差去。”
赤脚大仙跺足道:“捕头说得也是,唉,这姓柳的害死贫僧喽。”
李得胜道:“你刚才说他叫十八贱,不知他是柳三哥,原来是在骗人呀。”
赤脚大仙大笑道:“对不起,开个玩笑嘛。”
李得胜道:“和尚也说谎呀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老是一本正经,真没劲,李总,何必死揪着芝麻小事不放呀。”
李得胜道:“这可不是闹着玩,赤脚大仙,这叫隐瞒实情,包庇犯人,妨碍公务,阻挠执法。”
赤脚大仙手一摊,道:“这么说起来,贫僧的罪还不小哪,李总,你老看着办吧。”
赤脚大仙心道:看来免不了又要打架啦。
李得胜却道:“谅你是初犯,又是个方外之人,本官就不跟你计较啦。”
赤脚大仙心道:不是吧,你是想打起来占不了便宜,所以,就不打啦。嘴上却道:“多谢李总宽宏大量,放贫僧一马。”
李得胜道:“看来你不是个老实和尚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贫僧从未自称过老实,说实在的,有时还挺会耍小聪明。”
李得胜道:“其实,从一开始,我就该对你当心点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对人都该当心点,一个不当心,就受骗,往往你最信的人,坑得你最狠,不信,你试试。”
李得胜道:“你信不信柳三哥?”
赤脚大仙叹口气道:“贫僧原先以为他是个大侠,再不济,也不会耍滑头,没想不到,竟是个油煎枇杷核儿,寻常筷子,根本就夹不住,一不当心,溜得无影无踪,害得贫僧回不了少林寺啦。”
李得胜话题一转,道:“你说是武当神弹子救了柳三哥?”
赤脚大仙道:“没错。”
李得胜道:“我这就不懂了,柳三哥拍死了白鹤,跟武当结下了梁子,神弹子雷公道长为何还要去救柳三哥呢?”
赤脚大仙道:“听说,白鹤是柳三哥误杀所致,雷公道长是武当山护法,也许,他是奉了张真人张三丰之命,押解柳三哥到武当会审呢,虽说是自卫误杀,你柳三哥再怎么着,人死了,赔礼道歉,总应该吧,说是‘会审’,其实,是要你服个软,给个面子,在当今江湖上,武当派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,这么一来,颜面上就过得去了,若柳三哥被你杭州捕快抓走了,或者杀死了,武当怎么去要回面子!神弹子雷公道长怎么向张真人交差!”
李得胜道:“你的意思是神弹子也是押解大员?”
赤脚大仙道:“差不离。”
“神弹子抢走了你的生意?”
赤脚大仙一脸懊恼,道:“可不是咋的,按理说咱俩私交甚厚,神弹子却趁人不备,把柳三哥抢走了,你说,人这个东西,还能信么!”
李得胜道:“你能拿他怎么办?”
赤脚大仙道:“怎么办,当然去武当山找神弹子理论呀,总得给个说法吧,要不成,找张真人张三丰说理去,有理走遍天下,无理寸步难行,办事讲究个先来后到,总得排个队吧,买个烧鸡,也得排个队吧,怎能抹下脸孔不认人,耍小聪明,趁人不备,抢先插队呢,神弹子这事办得太不让路啦,贫僧倒要看看他如何面对故友。”
李得胜道:“你要去武当?”
“是,你去不去?”
“我去干啥?”
赤脚大仙道:“你不是在追捕柳三哥嘛,你要去,定规能抓到柳三哥,若不去,就白瞎啦。”
“不去。”
“为啥?”
李得胜道:“过几天,他武功恢复了,我若去,反被他抓走了。”
赤脚大仙笑道:“哈,此话有理。你不去,贫僧自己去,非得押送他到少林寺不可,否则,没法向主持交待。李总,你还有事么?贫僧就此告辞了。”
他坐在车上,向李得胜合什一拜,李得胜道:“走吧走吧,没你的事啦。”
呼啦一下,捕快们让出一条道来。
赤脚大仙操起鞭杆儿,轻轻一甩,叭,一声脆响,驴儿仰头嘶叫一声,撒开蹄子,一溜小跑的走了。
夜深人静,街上的围观者早已散了,酒仙楼门口,只剩了几十名捕快。
袁捕头将李得胜拉到一旁,悄声道:“头儿,我有一事,向你禀报。”
“说嘛。”
袁捕头道:“今夜,酒仙楼生的事,捕快跟我说了,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。”
李得胜道:“唔,怎么不对头?”
“我们。”
“我们怎么啦?”
袁捕头道:“我们在抓好人。”
李得胜道:“好人?柳三哥是个好人!”
袁捕头道:“对,从小车桥死囚牢房,柳三哥点翻了我与弟兄们,又为黑皮包扎伤口,到今儿,他在酒楼内将你点翻,却未加伤害,我们多次多人,落在他手中,却始终毫未损,我想,他不会是杀害老龙头的凶手,龙长江一定搞错了。”
李得胜沉吟道:“咱们是当差的,你说咋办?”
袁捕头道:“虚与委蛇,阳奉阴违。”
李得胜嗔道:“你小子胆子真大,不怕老子砸碎你饭碗?”
袁捕头道:“不怕,因为,你是盗贼的克星,不是捕快的克星。”
李得胜叹口气,道:“唉,其实,老子心里也纠结,怎么看,柳三哥也不像是个丧心病狂的歹徒,又不能说,今儿,你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,看来,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呀。”
袁捕头道:“李总猜对了,有此想法的弟兄,不敢在你面前直说而已。”
李得胜点点头,忽地,对大伙儿喊道:“干站着干嘛,喝西北风呀,收工。”
捕快们刀剑入鞘,排着队,举着火把灯笼,掺扶着受伤的弟兄,离开了酒仙楼。
***
夜,月儿悄悄从云缝里探出半个脸来,秋风飒飒,虫声唧唧,赤脚大仙赶着驴车,出了三堡镇,来到一处竹林,见四野无人,将驴车停下,在车座把手上拍了三下,道:“三哥,累不累,该出来啦。”
驴车下有人吃吃一笑,身影一晃,三哥已站在驴车旁,道:“啥都瞒不过你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当灯一黑,贫僧即刻上房找你,没找着,既没有,就不在房上,能在哪儿呢,贫僧想,最好的藏身之处,便是驴车下。”
三哥道:“大仙聪明过人,当时,在下钻进驴车下,双手紧扣驴车前横梁,双脚勾在后横梁上,身子紧贴车底,侥幸躲过捕快追杀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其实,还有一人,差一点瞒不过去。”
“谁?”
赤脚大仙道:“盗贼克星李得胜,当李总捕头提灯要向驴车下照一照时,贫僧赶紧露面打岔,方才为你解了围呢。”
柳三哥道:“多谢大仙关照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应该的,应该的,如今,贫僧是双重身份,既是押解员,又是私家保镖,不敢有丝毫马虎。”
柳三哥道:“刚才你说,打灭五盏灯的,是神弹子雷公道长?”
“当然。”
柳三哥道:“人呢?”
赤脚大仙道:“人家武功高强,真人不露相,还在左近盯着咱俩呢,噢,不对,盯着你呢,他是来找你算账的。”
柳三哥道:“看来,在下与武当结下的梁子,是没法化解了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这个倒不会,武当山乃道家仙乡,不会蛮不讲理,不过,到武当山展旗峰的遇真草庐去磕拜张三丰是免不了啦,也得赔礼道歉一番。”
柳三哥道:“其实,在下是自卫,又有何礼可赔,何歉可道呀,实在有些想不通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白鹤之死,毕竟与你相关,说几句软话,不伤脾胃,何必闹得面红耳赤,大家面子上都难堪呢。”
柳三哥叹道:“唉,大仙此言有理。”
正说着,身后传来骤急的马蹄声,赤脚大仙道:“想必神弹子雷公道长追来了。”
柳三哥道:“大仙,在下还是躲一躲为妙,免得多费口舌。”
赤脚大仙道:“上车吧,有贫僧在,雷公道长不至于会上车搜查。”
柳三哥点点头,钻进驴车。
一骑飞奔而至,骑手身着驿站服饰,到了驴车旁,慢了下来,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大仙与驴车,又策马绕驴车一圈,赤脚大仙问:“你找谁,有事么?”
骑手道:“找错人了。”
挥鞭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,双腿一夹,策马飞驰而去。
赤脚大仙喃喃道:“贫僧还以为是雷公道长来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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