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六十七 万松岭上香炉寺-《柳三哥传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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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轻功好吗?”
“还行,一年中,我除了练‘绝情三剑’,就是练轻功。”
“练轻功是为了逃得快?”
“不,为了追得快。”
南不倒道:“为了追杀白脸狼?”
绝情尼姑笑道:“对。”
南不倒道:“轻功好就好,若遇危险,我要你跑,就得快跑。”
“啊,我俩在一起,我跑了,你咋办?”
南不倒道:“你跑了,我就没顾忌了,该打就打,该跑就跑,你若在,我得关照你,反而碍手碍脚,诸多不便。得,不听我,请回吧。”
“听,我听,你叫跑,我就跑,你叫打,我就打,还不行么?”
南不倒道:“那就好,能打又能跑,能跑又能打,只要人活着,就能为死难镖师们报仇,人若死了,仇咋报!”
绝情尼姑恍然,道:“明白,是这个理。不过,贫尼有个问题想问。”
“问吧。”
“在屋内,南施主的‘万人迷’怎没爆响?”
南不倒叹口气,道:“哎,‘万人迷’受潮,哑弹了。”
“贫尼以为,南施主忘了呢,‘万人迷’不爆,所有约定全废了。”
南不倒气道:“还提啥约定哟,你根本就没按约定办,一见白脸狼,就扑上去拼命,事发突然,一时弄得我手忙脚乱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贫尼失态,请南施主见谅。”
突然,南不倒一拍前额,道:“咦,我手忙脚乱,掷出‘万人迷’神弹时,将弹上引线指环,一并掷出,引线未断,‘万人迷’断难引爆,怪不得哑弹了,哎哟喂,该死该死,忘了忘了。”
绝情尼姑问:“弹上指环?咋的啦?”
南不倒道:“万人迷神弹上有一个指环,指环系着弹上引线,投掷时,应将指环套在无名指上,弹出手,引线断,两秒钟后,万人迷即刻引爆。当时,心里一乱,掷弹时,忘了套上指环,还当是受潮呢,真要命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多怪我,若是贫尼按约定办,南施主就不会乱,万人迷就能引爆,白脸狼今儿就死定了,哎,贫尼一见着白脸狼就烧脑,记不得当时是心跳得太快了,还是不跳了,一咬牙,上去就是一剑,竟铸成大错,乱了阵法,真个肠子都悔青了。”
南不倒道:“算啦算啦,归根结底,怪我定力不足,不过,有一句我话要对你说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能不能留着明天说,咱们还得去追一窝狼呢。”
“一窝狼今儿不追,可以明儿追,我的话,今儿不说,明儿说,就晚了,也许,你就不在了。”
“我,不在了?此话怎讲?”
“你这个打法是在拼命,弄不好,仇没报,命却丢了。”
“生有何欢,死有何惧,丢就丢呗。”
南不倒道:“你活着感到很累,巴不得一死了之,对不?”
绝情尼姑笑道:“咦,南施主一猜一个准。”
“沈阳镖局死难镖师的死,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在你心上,撑不下去了吧?”
绝情尼姑长叹一声,无语。
南不倒道:“你想,人死了,万事皆休,情仇孽债,皆归乌有,身化青烟,悠然自得,想得真美啊。”
“难道不对么?”
“当然不对!四海沈阳镖局镖师的仇,谁来报?一窝狼这些人渣,谁来清除?”
“唔,……”
“让一窝狼继续在江湖掀风作浪,杀人越货么?你在天上,真够逍遥的,可以阅尽江湖白戏,不花一个铜板啦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这个,这个,哪能呢。”
南不倒道:“说得重一点,是赖债,是犯罪,说得轻一点,是知难而退,是逃兵!”
“啊,没那么严重吧,那,我该咋办?”
南不倒道:“咋办?活着!活得再难,也得撑着,活得比别人更长,活得比别人更健,你有债要还,你有仇要报,即便白脸狼死了,仇犹未了,该当踏平阴山,扫清狼窝,才对呀。”
南不倒的话,像一记记重锤,敲在她心上,绝情尼姑娇躯一颤,大梦初醒,一字一顿道:“多谢南施主指点迷津,对,贫尼不能死,得活着,还要活得比狼长。”
南不倒笑了,道:“那就对喽,走,咱们找狼去。”
月色空明,树木蓊郁,俩人展开轻功,在山林中穿行,从莲花峰到玉皇山,路上竟未遇上一人。
咦,只耽误了一会儿,一窝狼这几十号人,竟走得杳无踪影,会不会是在下套子?
南不倒停下,绝情尼姑从后赶来,问:“南施主,怎么不追啦?”
南不倒道:“没有方向,怎么追?”
绝情尼姑道:“找找看嘛。”
南不倒想起被白条子“全打网”困住的事,道:“你打头,我在后跟着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为什么?”
南不倒道:“山深林密,若是一窝狼张着网,设着陷阱,你中招了,我可救你;若我中招了,你救不了我,硬要救,两人全得挂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网、陷阱,不会吧?”
南不倒道:“江湖凶险,无奇不有,前些天,我被渔网套住了。”
“啊,怎么逃生的?”
南不倒叹道:“哎,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,我活了下来,这种机会,世上不会有第二次,得空跟你细说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行,我打头,请南施主跟在身后,这办法保险,咱们再找找看。”
南不倒跟在绝情尼姑身后两丈许,她俩在山林中飞掠,查找一窝狼踪迹。
不知不觉间,穿过玉皇山,到了万松岭,岭上月色如水,松柏青翠,万杆青松在夜风中摇曳,发出阵阵松涛声。
松涛声中,隐隐传来钟磬声诵经声与女人的啼哭声。
看来,山林中有个寺庙,是僧人在做佛事,绝情尼姑想去寺庙看看,或许能打探到一窝狼行踪呢,跟南不倒一合计,她俩依旧一前一后,循声而去。
来到跟前,见松林中有个香炉寺,寺门大开。
绝情尼姑道:“南施主,我从门口进去,你在暗中跟随,不可轻易露面,万一有情况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南不倒点点头,脚下一点,掠上香炉寺屋脊。
绝情尼姑大摇大摆,从寺门进入,来到大雄宝殿,大殿颇大,正中是如来佛,两旁是十八罗汉,如来宝座前,摆放着一只大供桌,桌上摆放着糕点鲜果,案桌两旁点着两盏红烛,香炉上燃着高香。
烛火将供桌前照得雪亮。
供桌内,左侧一个老和尚坐在蒲团上,敲着木鱼,右侧一个年轻和尚坐在蒲团上,敲着钟磬,也许,俩和尚累了,垂着上眼睑,口中诵读经文,如同入定一般。
供桌前跪着个农妇,头束白巾,布衣粗裙,腰扎麻绳,像是在寺中做法事,边哭边道:“夫君啊,你好狠心哟,丢下我们孤儿寡母,就这么走了,为了给你治病,卖田卖地,把家产卖个精光,结果,你还是走了。如今,家里就剩了靠山的一亩七分薄地,一间歪斜的茅庐,本来还能勉强对付,儿子已十三岁了,孝顺懂事,已能帮衬度日,不料,月初,我儿得了一种怪病,脸色蜡黄,只吃不胖,浑身无力,行走蹒跚,干啥啥不行,吃啥啥不够,为娘的只得四处求爷爷拜奶奶,借贷求医,竟还是医治无效,人瘦得只剩一付骨架,面色蜡黄,卧床不起,眼看一天不如一天,这可怎么是好,阿弥陀佛,菩萨保佑,大慈大悲的老佛爷啊,可怜见我孤儿寡母,不求大富大贵,但求无病无灾,保佑我儿,早日康复,……”
边念叨边啼哭,跪在地上,时不时磕头祝祷。
她身旁两个老妇,一高一矮,好言劝慰,矮个老妇道:“好了好了,阿根嫂,听赵大妈一句,天无绝人之路,过两天,说不定你儿子的病就好了呢。”
阿根嫂依旧啼哭,道:“哪有那种好事哟,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,我活着还有啥盼头,不如跟他一起走了。”
高个老妇道:“好了好了,阿根嫂,世上的事没有定数,你要放宽心,黄干娘劝你一句,千万珍重,天总有晴的时候。”
阿根嫂只是不听,一味凄苦啼哭。
没人发觉大殿里进来一个人,绝情尼姑走到赵大妈身后,扯扯她衣角,悄声问道:“大妈,借问一声可否?”
赵大妈转身,朝她看看,吓得面色刷白,挣脱衣角,向后连退数步,尖叫一声:“啊,你,你,是人是鬼?你想干啥?……”
一时,木鱼、钟磬、诵经、哭诉不约而同俱各停顿,众人起立,杵在当地,直愣愣盯着绝情尼姑,大殿内,人声俱寂,唯独寺外松涛声,在大殿中澎湃呜咽,盘绕不绝。
绝情尼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道:“我没啥呀,只是,只是想打听个事儿。”
赵大妈问:“你,你身上的血,是人血还是鸡血?”
原来,刚才绝情尼姑手刃四贼,血污喷溅,脸上身上沾了不少,加之身着破衣烂衫,手执一柄长剑,灯光一照,形同恶鬼,人见人怕,不怕才怪。
绝情尼姑这才恍然,道:“喔,是人血。”
“啊!”众人倒退数步,俱各吓得瑟瑟发抖。
赵大妈胆大点,颤声道:“你,你是从哪个坟窟隆里爬出来的鬼呀,冤有头,债有主,谁害你,找谁去,别找错人啊。”
绝情尼姑道:“别怕,我不是鬼,是人,身上是坏人的血,坏人想杀我,我把他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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